【锤基】Silence • chapter 9

教师锤x学生基

还有一章完结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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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天气热得可以。


灰白的天像倒扣下来的蒸笼,所有的东西都是烫的,似乎冒着烟。到处都闪着白光,连树叶都像一面反光镜,风扇烫得越转越慢,把脸贴过去,出来的风都是温热的。


不知藏在哪丛枝底下的蝉机械地叫着,索尔听得心烦,一脚踩死了地上爬来爬去的蟑螂,然后抄起拖鞋把尸体剔进垃圾袋,长足和尸屑泥垢一样粘在弯弯曲曲的鞋底纹路里,他嫌恶地皱了皱眉,拎到水龙头底下一点一点冲到完全没有痕迹为止。


高三开学了,索尔的工作却好像轻松了些。他前几天布置了几张卷子,叫另一个科代表——上一个科代表的替代者——收齐交上来,放在桌上放了一上午,他又发了回去,连带着答案。新的红笔插在办公桌的笔筒上,一滴墨都没有少,索尔搬了张凳子,在讲台上撑着头,看着学生们叫苦,不满的眼神他接收得多了,也就不在意了。


索尔摘下黑框眼镜,放在桌上,盯着快断又用胶布粘上的镜腿,心里满是鄙夷。两年前掉了的十三班班牌终于被遗忘的人们重新整装,挂在了班门口,没有暗红的铁锈也没有污垢缺口,惊慌失措的学生突然发现时间所剩无几,开始将书堆上桌子,挠着头大喊高考太难。


甚至连范达尔都突然沉默了,耷拉着脑袋闷头看书,大概是被父母严厉地训了一次。沃斯塔格跟着在一旁垂头丧气,希芙捂着脸呜呜哭着,尖声尖气地咒骂着母亲,听上去她的所有发带和廉价化妆品都被收起来了,她要死要活才抢回来半瓶指甲油,宝贝得不舍得用,只能每天涂两根小指,泥黄泥黄的指甲翘着,突兀极了。海姆达尔偷偷松了口气,他打开课本的时候还不忘用手遮盖,好不让范达尔发现他做的满页黑糊糊的笔记,霍根怯生生地攥着皱巴的卷子看了看范达尔,又看了看海姆达尔,最后还是吞了口唾沫走上前,又被范达尔不耐烦地轰了回来。


索尔一动不动,他只是撑着头,学生喧嚣又沉默,他只坐着,时间就按了快进键,日子一天又一天。


人就突然变了。


啊,他指的是范达尔他们五个。他坐在讲台上,漫不经心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他们身上了,如果不是如此,他们的惊慌失措也不会立刻被他发现。


五个学生就像遭受了重大的打击。这个打击发生得很短,并没有任何的铺垫,就是这么一天,他们空洞了眼神,捂住了嘴,像张牙舞爪的狮子一夜之间被绑上绳子,箍住腿脚,锁上獠牙,气息蔫下来,再没有以前的生气。


这对高三的学生简直是致命的,就好像被提前宣判了死亡,大胆的同窗们偷着私语他们反常的原因,快活激动得像翻了天在地主头顶破口大骂的农民一样。


“我觉得他们考不上大学了,一辈子得在这个贫民窟了!”男生大声自豪地说着,又夸张地捂了捂嘴,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。“我可谁都没说。”旁边围坐的男女嘻嘻地笑,手里的卷子哗啦哗啦地响。


但他们还是安静着。


但要说完全没有动静,这是不可能的。两天之后,全年级就传开了范达尔和希芙分手的新闻,古怪的是两个当事人一句话都没说,脸色只是阴沉着。谁也不知道是谁开始传的,但只凭着一句“范达尔洗掉了他们恋爱时候纹的蛇纹身”,这件事就是真的了。“校霸和校花”,这两个词就足以点燃死寂许久的高三气氛,是不是真的又是否重要呢?反正他们没有否认,这便是一场人人都满足的狂欢。


于此同时,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,五个人里最怯懦最容易被忽视的霍根,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余悸和莫名其妙的荣耀感,最先从这场打击里脱离出来,他仿佛变了个人——当然,其余四个也变了个人,只不过两者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奔走罢了。


然后故事就陷入了僵局。刚尝到甜头的学生们满怀期待地等着事态发展,没想到就这样停滞不前了。五个人,以四个人失魂落魄,另一个走出泥潭的姿态诡异地僵持下去,甚至像从未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,霍根就是自信活泼被女孩们围观的霍根,而霍根从不认识什么沃斯塔格海姆达尔,他们是半死不活的烂泥,而他是烂泥顶上遥不可及的阳光。


只闻到一点血腥没有撕咬到一块肉的饿狼们失望而归,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上一块肉被残食的景象——学生们的大脑太过新鲜,装不得陈腐的东西,尽管那只是上学期的事。


事实证明,天大地大,高考最大,十三班也只是高三的十三班,班牌上漂漂亮亮地写着呢。叠到遮住人头的学辅书掉在地上压死了一撮蚂蚁,应该飞快地捡起来吹掉那些死尸,最后再嫌恶地白上一眼。


一个学期很快又过去了,然后最后一个学期开学,然后百日誓师,然后倒计时,索尔还是坐在讲台上,昏昏欲睡。


班级已经习惯了他的闲散。反正高三剩下来的也只是复习,这时候的十三班乖得不像十三班。更何况班主任简在前几天还没收了一批课外书,叉着腰抬着头对比她还高一截的学生狠狠训斥了一顿。这是她的惯例了,半月一收书,检查的时候眼睛尖得可怕,别说正课自习课偷看书,就是偷带的手机都收了好几部,拎着一串挂链,得意得像个收了租的地主。


她已经不再提“索尔女朋友”这个名号了,尽管索尔没有制止过她一次。她冷静下来了,又回到之前高傲又克制的样子,她还是和索尔聊天,说笑,但不再关心他的事了。


“我爱一个人的时候是很傻,但我只会傻一次。”她对索尔说。“很不幸,你就是倒霉鬼之一。”


她又笑起来,红色的唇像火一样炽烈。


“更何况你始终都是要走的,不是吗?相信我,你离开的时候,我一定不会阻止。”


高考倒计时五十天,高三迎来了最后一次大新闻,而这次新闻是由简的一声尖叫开始的。


一叠照片夹在一本黄黄绿绿的书里,在简费力地整理被收的书的时候掉了出来。酒吧,混浊的灯光,扭动的腰肢,五个学生。


所有的平静都被打破了,希芙尖叫惊恐,沃斯塔格面色苍白,海姆达尔沉默不语,范达尔歇斯底里,而霍根变回了胆小懦弱的霍根。


范达尔的脸愤怒而扭曲,他无视了所有人的质问,无视了因为震怒涨红了脸险些晕倒的老校长,径直给了霍根一个巴掌,像是用尽了他最大的力气,直把霍根打翻在地,而霍根只是显出害怕又绝望的表情愣着,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

范达尔又冲到索尔面前,蛮横地扯着他的领子,朝他嘶喊:“是不是你!肯定是!这一切都是你干的!”没等索尔有任何反应又开始喃喃重复:“不可能,你不可能在那儿,如果在,我又怎么会认不出……”


趁他稍松开索尔的领子,所有人把他按在地上,脸上挂着了然而惋惜的表情,就像他们无数次做的那样。索尔还是面无表情,他只是将桌上漂亮的眼镜盒放回了抽屉。


之后的一切就没什么意思了。酒吧老板因为不死心的范达尔一次次的吵闹被叫来问话,问来问去都是那几句,“不知道,没看见。”“监控早没了,谁知道是谁的相机?”等到后来她也烦了,干脆再没出现,事情也像就这样定了性一样不了了之。


后来据说在五家父母孩子和老校长的谈话里,攥着照片的范达尔突然一拳打倒了没有说话的海姆达尔,边打边骂:“是你!原来是你!是你放的!你害死我们了啊!”


海姆达尔挡不住,很快就鼻青脸肿,大家把他拉开的时候范达尔已经满脸泪水,嘴里还囫囵地说着:“照片,照片……”他的手死死捂住照片的大部分,另一只手指着右上角。


在右上角,有一个很小很亮——很小很亮的白色光点,突兀至极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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